财视传媒:江湖夜雨十年灯

更新时间:2024-05-06 21:11:06作者:无忧百科

财视传媒:江湖夜雨十年灯







“创业十年,收获了近一百万债务。”

这当然是句玩笑话。不过跟马云“我不爱钱”这样的玩笑话不同,张刚这句话,是一种写实式玩笑。


图源:摄图网

2014年,马云还可以在央视“对话”栏目大谈创新,张一鸣颇似小荷才露尖尖角,在“超级脱口”谈起头条来还显得很呆萌。

河北腼腆小伙李梁,刚刚从传媒学院毕业,以摄像岗位进入财视传媒,参与商业短视频的制作。当年拍节目,让他在中关村3W咖啡馆见证了一轮又一轮的天使轮投资。那时候,感觉整个社会就像这家人头攒动的咖啡馆一样,充满“骚动”和活力,除了冯仑、黄怒波等老牌大佬,张一鸣、陈向东等新起之秀,那些90后的创新力量,脑回路新奇大胆,给李梁留下了旋风一般的印象。

那是个八面来风的时代。



财视传媒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于美瑾对张刚这位领头人的评价是:他始终保持着新闻人的敏感,对最新信息、行业趋势以及未来的探讨抱有充分的热情。



2009年下半年,张刚是较早一批玩微博的用户,“很多人一开始是排斥的”,有一些企业家几年后才悟到微博的作用;

任职《中国企业家》期间派出记者采访了张小龙,当时微信还只有五六千万用户,《中国企业家》也是较早一批采访张小龙的媒体;

2012年6月,在任职正和岛总编辑期间,推出正和岛微信公众号,当时整个中国微信公众号不超过3000个;

2013年底,在苏州回北京的高铁上,张刚看到了两条新闻:一是优酷要盈利了,二是国家要普及4G了。

张刚的第一反应是:移动互联网和视频,这两个加起来会怎样?

回首往事,张刚说:“感觉(创业)像被推着一样。”

在创办财视传媒之前,张刚曾担任《中国企业家》执行总编、正和岛副总裁。那几年,他已经逐渐感觉到了传统媒体的式微。2012年5月,脸书上市,市值当天达到一千亿美金,而传统媒体帝国——默多克的新闻集团,当天市值只有125亿美金,只相当于前者的八分之一。他有一次对新浪网总编辑陈彤感慨,“这就是新媒体的力量”,陈彤当即附议道,微博也在往下走,一个产品三四年之后肯定有一个周期。

张刚笃定不移,媒体正在迭代,并且是以影像的方式进行迭代,“新的传播技术和新的产品,对传统媒体的蚕食非常大,新媒体才是未来。”

从苏州回到北京,他找到爱奇艺CEO龚宇和首席内容官的马东,提出想做一些新鲜的商业短视频,专注于新生的商业力量。

双方的合作一拍即合。



一档商业短视频节目“超级脱口”应时而生。

——直到下一个十年,脱口秀才成为国民一种重要的娱乐方式。



从2014年8月开始,财视传媒三档视频节目——《超级脱口》、《梦想三分钟》、《大V开8》陆续开播,引领了商业短视频的风潮。

在高峰期,财视传媒的每一期节目内容会同步到30个以上平台,很多节目单期的播放量,都以数十万起步。

在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,张刚曾说:“一开始有很多人给我们泼冷水,说这个不可能。我们专门找了很多不善言辞的企业家去拍,发现他们对于把自己打造成脱口秀企业家这件事情,接受度非常高,统计下来大概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企业家,乐意尝试这个东西。”



在疫情之前的那些年,财视传媒拍了数百位企业家和创业家,包括成名比较早的黄怒波、夏华、冯仑、徐少春、王文京、张醒生,也包括后来成名的张一鸣、刘成城等等。

从节目的定位来看,《梦想三分钟》和《超级脱口》两档节目有年龄分界。《超级脱口》只录85年之前出生的,包括70后、60后、50后这些人,并且要求其企业估值要到达10亿人民币以上;《梦想三分钟》只录85年之后的,85后、90后甚至是95后,要求是获得过首轮融资。

财视传媒关注创业家,但关注的不再是传统创业者,而是在当时大环境中特定的一批人——“15派”。



“15派”创客是张刚在2015年7月提出的概念,与之相对的是“84派”、“92派”和“99派”。“84派”主要是指改革开放后,包括张瑞敏、柳传志在内的一批企业家;“92派”由泰康人寿董事长兼CEO陈东升首提,因为1992年前后有一大批人下海创业,朱新礼、潘石屹等人都是“92派”的代表;后来又有“99派”,马云、马化腾、丁磊都是1999年前后创业,这些人大多是互联网领域的创业,也有不少是海归创业。

而“15派”创业者是针对移动互联网,包括万物互联的概念涵盖的物联网、大数据、人工智能等等,通过技术更新、趋势更迭催生的更大的创造力的新生代创业家。

双创是那一年的流行词,激发着潮水般的创业创富热情。应时而生的财视传媒,关注和记录着这股潮流,《梦想三分钟》成为一档专门聚焦90后创业者的视频栏目,记录了很多年轻的面孔,和他们青春的梦想,映照着那个年代时不我待的热切。



有业界人士私下总结,媒体人创业,大多是三条路径:刷脸,软文,黑公关。张刚想走的是与之不同的第四条路径。

——做生意和创业做事,必然是两个维度。

尽管抓住了短视频的风口,张刚却一直不急于要把它变现。

他甚至对急切的变现很不以为然,正如他早期对软文模式的不屑一样。很多媒体新媒体,尤其是自媒体机构,都是靠软文在生存,而财视传媒一开始就搭建了采编和市场分离的架构,原创内容事业部三十多号人,但不负责挣一分钱。财视传媒单期节目成本不到两万,有一个企业家想要花100万上《超级脱口》,被生生拒绝了。



另外一个参照是,《梦想三分钟》兴起以后,有几个节目跟风而起,但很快就发现模仿不下去了,开始走收费的道路,据说交3000元就能拍一个,这么做了不久,市场声响越来越小——一旦走上收费的路,会死的很快。

张刚看重的是短视频的另一重价值。他的构想是,做内容既非为导流,也非为盈利,而是为了打造一个更庞大的生意——类似于企业家俱乐部的平台,以及衍生的各种业务的想象空间,“维护那一批我们想维护的人,抓住这批人就可以生存。这个需要积累。”

长期以来,媒体都被认为是一门小生意,做大就要做社群、做金融、做交易平台、做电商……如果媒体人创业也有个“15派”,那么,在那样一批从传统媒体出走的资深和元老级媒体人里,张刚是为数不多的选择了坚持做内容的人。


图源:摄图网

遗憾的是,与他一样的极少数的坚持者,营收却是“不尽人意”。

这也是张刚最感慨的,媒体是门小生意,所以在他的构想里,财视传媒的未来商业布局,会彻底颠覆媒体的概念。它应该是新媒体传播时代的“奥美”。

在这样一个思路下,财视传媒孕育出了一个叫传播达人汇的组织,它的主要成员是媒体高层、企业公关传播负责人(公关总监、市场总监、品牌总监),核心会员近200人,“大多你听过的企业的公关市场总监都在其中,或者参与过它的活动,这里面包括联想、阿里、腾讯、京东、字节跳动等等的公关总监”。



传播达人汇除了在北京每月至少举办一次活动以外,也已在上海、山东、山西、深圳等地同步搭建起了平台。一次活动规模通常在50-80人之间;再小一点,就做成私董会,其中也会做一些收费的定制沙龙;大一些的活动,会超过200人,疫情之前,年底的论坛能够达到500到1000人,成为传播界的盛会。



财视传媒孕育出来的另一个产品,是未来企业家俱乐部。这个俱乐部聚拢了一批比较活跃的企业家,参与其中的包括俞敏洪、毛大庆、盛希泰、杨守彬、姜明、吴声、徐石、曾良、周霖、柳博、张长江、王川等等,但它不是圈子,它也是指向做平台。

在张刚看来,传播达人汇、未来企业家俱乐部这样的社群,也只不过是财视传媒的中端业务,更具想象力的,则是后端:后端财视做的是类似于“大数据传播时代的奥美”,会推出榜单,大数据的合作等。在疫情之前,与财视传媒开展大数据合作的企业,包括了百度、今日头条、一点资讯、搜狗、360等诸多平台。在他的构想中,经过专项融资,搭建起完备的技术团队之后,就可以轰轰烈烈地开展自己的数据业务了。



于美瑾早年学的是艺术,供职传统媒体时,也一直从事与设计相关的工作。

从传统媒体加入财视传媒,她觉得像是实现了“从小池塘到大海这样的一个跨越。”



多年以来,她一直身兼传播达人汇秘书长的角色。这些年来,她牵头这个组织走进了包括华为、京东、快手、海尔、海信、HTC等在内的近百家国内外著名企业,去探寻他们的企业经营之道。

在外界看来,可能就是组织一场场的活动而已,但对她来讲这里面处处都透着一种艺术的质感。

她关心每一个细节:从走进企业的那一刻,不论是门岗门卫的状态,还是办公室区域的布局,绿植的摆放,文化墙标语的设定,大家在办公区域行走的一些状态,员工的面部表情,会议室的陈设,接待方面的流程设定,甚至每一个企业的卫生间是否整洁。

岁月静好,感觉就是形容这样的一个组织,就是形容这样的一次次活动。



细节构成了我们的生活。

2020年大年初六,张刚和筹备优客工场上市的毛大庆一起去拜访投资人,临别时大家提议合影留念,第一张照完后,突然意识到没有戴口罩,一边开玩笑说“政治不正确”,一边又补了一张。今天再回头看那第一张照片,大家脸上洋溢的热情,还有未消失的光亮和希望,令人有那么一点恍惚的感觉。

后来的某一天,张刚和场景实验室创始人吴声约在双井的一家咖啡馆见面。据说,那一天,吴声在这家咖啡馆见了八波人,但没有谈成一个业务。

阴霾不是席卷而来,而是一点一点侵蚀而来的。

有一次,张刚对朋友感慨,这个月只有五万元营收。朋友听了快跳起来了:“你还有五万,我半年了一分都没有!”



大批的北漂开始返流回了老家,大批的公司开始裁员。财视传媒也开始紧缩,居家办公的日子,有些员工自然流失。没有业务做是常情,没有钱也是常态。为了发工资,张刚曾经找银行借过高利率贷款。

这些对于财视传媒来说还不是最致命的,最致命的是,视频节目被疫情“颠覆”掉了。

那几年,大家都没钱,小微公司成批次毁灭性死亡,大量创业期形成的债务与股权“包袱”,让愿景成了真正的画饼。

郭强,因为《未来图灵》加入了财视传媒,一步步从工程师成长为总监。

疫情出现后,因为节省房租,公司从国贸搬到了四惠东。在新的办公室,他印象最深的是,公司对面的办公间,已经换了不下十家公司。

也是在这个期间,张刚把创业的目标改成了:活下去。



疫情之前,财视传媒陆续拥有五六档短视频节目(包括延续至今的关注人工智能领域的《未来图灵》以及引领生活潮流的《尚品新消费》),入驻今日头条等30余家内容平台,产出10w+爆款文章近百篇,连续多年获新浪财经、网易新闻、今日头条、触电新闻内容作者奖项,自制视频栏目已录制和报道2000家企业,总播放量3亿余次……

财视传媒的另一位联合创始人胡占莉,至今依然留恋着单纯做内容的美好和温度。



离开搜狐加盟财视传媒,胡占莉看中的是“无限的可能性”,“每天看着这种新东西出来,每天就是热血沸腾。回忆起那段时光,我还试图想记录,我觉得我老了之后可以把它们成书呢,就说创业的那些事儿,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热烈的年代啊,我觉得那个年代过去了,再也不会有。”她说。

“我始终不知道怎么跟人要钱。”刚刚做商业变现的时候,胡占莉总结了八个字:行动拥抱,心理抗拒,“坐那儿聊半天都没提到钱,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替人省钱,聊到钱就卡壳……”

回首这一段经历,她说自己当时常常在想:一个人何必活成这样,活成每天都有人挑战你,有事儿挑战你,何必让自己这么别扭,没有一天是从容的,甚至没有一刻是从容的,好像是别人脚下可能都是平的,你永远都是一个斜坡,然后你不努力你就站不住的那种坡度。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,这样做的意义是啥?转念之间又安慰自己,人生嘛,可能就这样吧,你可能就不小心抓到了这一副牌,你只能打下去,你又不能下牌桌。

尽管心路曲折,但胡占莉依然觉得,这十年,是她拥抱真正的商业的十年,这其中最美好的,就是因为不太想变现,不功利,所以能把一个俱乐部坚持做了十年。“你们为什么从来不张口要钱?”曾经有俱乐部会员这么问。

财视传媒其实已经积累了一座金山。



财视传媒的“掘金计划”是从会议室开始的,从那幅“主动出击,帮企业过冬”的横幅开始。



“当你将活下去作为一个目标的时候,活下去就会成为一个艰难的目标。”张刚说。

这句话和领导着所谓的“PayPal黑帮”、被誉为硅谷教父的彼得·蒂尔的话互为镜像:“要过好每一天,就像你会永远活着一样。”

以前积累的金山开始为财视传媒“活下去”添薪续火,这里面包含一众行业标杆企业的身影。

一个公司的业务就是它的基因的不断生长和展开,根源于它理想的和精神的种子。



张瑞敏不止一次地提到:我们现在的时代就是一个VUCA时代。其实就是一个复杂多变的不确定时代。

所谓乌卡时代,是volatile,uncertain,complex,ambiguous的缩写。四个单词分别是易变不稳定、不确定、复杂和模糊的意思。乌卡时代是一个具有现代概念的词,是指我们正处于一个易变性、不确定性、复杂性、模糊性的世界里。

在这样一个时代,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两件事:掼蛋和搞钱。

只是用于掼蛋的时间越来越多,用于搞钱的心思越来越疲。

悄无声息一般,财视传媒迎来了十周年的庆典。



老员工张丽萍接手了十年司庆整体策划的任务,她思来想去,通过“对公司优势的拆解”,把庆典的主题词确定为:长期主义。

这也是张刚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。他曾在一次演讲中说,长期主义都是“说得容易做得难”,一个优质的长期主义者,需要耐得住寂寞,长久持续地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,无论这个过程多么艰难,都要抵挡住来自外界的压力,潜心经营,并不断优化,不断去突破极限,否则永远都是长不大的“小老树”。

早些年,张刚顽强地一夜之间戒了烟,现在偶尔,和老友相聚的时候,酒酣耳热之际会蹭一根儿雪茄,找找那种逍遥的范儿。

——财视传媒这把十年的剑,还在心里铸着。


图源:摄图网

也可以把它比作一盏灯,风雨飘摇的江湖,忽明忽弱的灯光,摇曳着脚下泥泞但坚定的路。

江湖夜雨十年灯。守护一盏灯,就是守护一片光。



早前的某一天,张刚在朋友圈摘了《西藏生死书》中的一段话,令人感慨:

“在一粒沙中看到世界,

在一朵花中看到天堂,

在你的掌中把握无限,

在一小时中掌握永恒。”